最后的澤國

靜謐水鄉(xiāng)

那天，船夫輕舞著竹篙，載著我來到這片無盡的印度水鄉(xiāng)，來到了這處掩藏在椰林深處的小村莊，住進了被河湖環(huán)抱的小屋。清晨，河岸的另一面，舒緩的梵音從廟宇上空傳來，把我從睡夢中喚醒。直到此刻，我才真切地知道，我的確在印度的最西南，身處被稱為最后的完美之地的喀拉拉邦。

曾幾何時，我就聽人們用驚嘆的語氣描述過喀拉拉：在世界人口第一大國，這里的出生率竟然比美國都低；人們的文化修養(yǎng)和壽命都遠遠高于印度其他地方；雖然收入不高，但生活水準(zhǔn)卻是最高的。一切聽起來都像是一個傳說。

在科欽以南60多公里處的狹長的地帶，40多條河流密密麻麻分布于此。它們發(fā)源于西高止山，綿延的茶園、濃密的椰林和橡膠林仰賴著縱橫交錯的河流，得以向遠方蜿蜒伸展開來。

這里的綠色晴天則是典型的東南亞模樣，以河流湖泊為經(jīng)緯的生態(tài)圈構(gòu)成了這個完美世界：村莊像迷宮，房屋似點綴，礁湖、水灣和天然的河道才是天地的主宰。綿延的土地就這樣肆意鋪陳，一直覆蓋到目光所不及的陽光海岸線。

當(dāng)我站在高處眺望，無盡的綠色樹木在風(fēng)中搖曳，讓人誤以為置身于山林。但實際上，這里就是喀拉拉邦中一般的城市郊區(qū)。而在河流中游走時，我卻始終能發(fā)現(xiàn)水鄉(xiāng)村莊與原始的、以椰林為主的森林的痕跡。

在這片綠色潔凈的神奇濕地，當(dāng)?shù)厝顺鋈氲慕煌üぞ呔褪沁@種搭著椰棕棚的傳統(tǒng)南印度船。民居散落在河流兩岸的綠蔭叢中，靜謐的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

在喀拉拉還有一種很特別的船屋，是地道的水上人家，當(dāng)?shù)厝顺宰《荚谏厦?。你可以跟隨著船屋在水上自由自在地游蕩，喝咖啡、曬太陽，看著兩岸的愜意與從容，讓閑適的心隨著船的起伏蕩漾……

大清早，寂靜的水道里開始忙碌起來。一條獨木舟，一對夫妻，一天的生活就這樣從小船上、水岸邊開始了。船頭交匯的一瞬間，他們會沖著我們笑笑，友好地打招呼，然后不緊不慢地去別處買東西。在這條窄窄的水道上，你看不出一絲匆忙的痕跡，有的不過是從容不迫的悠閑和令人放松的靜謐，怎能不讓心靈倍感流連。

融匯之地

在喀拉拉邦的海、河與湖泊交融處，最與眾不同的著名景色就是后水（Back Water）。

這些河流與印度洋毗鄰，更執(zhí)拗地與大海平行而流。雖然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里，它們都和平相處，但一旦印度洋上的季風(fēng)來臨，海平面便會驟然升高，海水洶涌漫過堤岸，倒灌入河流之中。而一旦雨季來臨，河水暴漲，又將海水“如數(shù)奉還”，活像一雙歡喜冤家，卻也因此造就了這片富饒美地。

誠如淡水和海水的相互交融，來自不同地域的人們，成就了喀拉拉這塊文明交匯之地。

科欽鎮(zhèn)，喀拉拉邦最大、最古老的城市，既能寫成Kochi也能寫成Cochin的地方，過的就是各種無所謂的迷糊日子。這里如同廣袤水鄉(xiāng)的一絲光亮，照亮了水鄉(xiāng)曠野，也照亮了印度的歷史。

印度人不好歷史這口，很多事情也記得迷迷糊糊，但科欽卻是個例外。這里先后由印度人、猶太人、荷蘭人、葡萄牙人、英國人等相繼接管，充滿了異域味道。除了與印度格格不入的干凈寧靜的風(fēng)格外，遍布街頭巷尾的各國餐廳、咖啡廳、外文書店，加之印度教寺廟、穆斯林清真寺、猶太教或基督教的教堂……隨處可見的歐亞遺風(fēng)，讓所有人不禁詫異于這里簡潔與和諧的時光。

在喀拉拉，得益于水鄉(xiāng)豐沃的自然地理條件，因而是全印度乃至全世界屈指可數(shù)的香料王國。像胡椒、可可、肉桂、豆蔻等香料，在大航海時代成為刺激歐洲冒險家蜂擁而至的珍寶，當(dāng)初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的壯舉，最初也不過是為了尋找魂牽夢繞的香料故鄉(xiāng)喀拉拉。直到今天，這里依然是印度香料主要的出口口岸，香料依然是炙手可熱的大宗商品，令人為之迷醉。

因為香料，歐洲人蜂擁而至，在喀拉拉邦留下了無數(shù)歐式建筑。有時候，我不一定能追尋到印度寺廟的痕跡，而歐式教堂卻隨處可見，不論是在科欽的城鎮(zhèn)里，還是在水鄉(xiāng)澤國的郊外。

東西交融的文化并沒有給喀拉拉邦帶來沖突和困擾，而是給人們帶來了安寧幸福的生活狀態(tài)。你很難想象，有那么多的宗教在這里和諧共存，氣氛是那樣寬松。清晨，我可以聽到印度教寺廟里的音樂，穆斯林清真寺里的禱告，以及基督教教堂嘹亮的鐘聲。而行走在城市里，你也會為人們臉上的豁達與輕松深感動容，無論生活如何，人們都坦然接受。究竟是怎樣的信仰，才能綻放出如此坦蕩而單純的微笑？

中國漁網(wǎng)

或許很多人就此認(rèn)為是歐洲人最早敲開喀拉拉的大門，實際上是個天大的誤會。早在歐洲人到來之前，中國已經(jīng)與印度有著貿(mào)易往來，以至于在科欽，至今都保留著中國人帶來的文明痕跡，比如常用的油鍋，還有就是中國的漁網(wǎng)。

在科欽，中國漁網(wǎng)已經(jīng)成為喀拉拉的標(biāo)志性景觀。雖然中國人都已經(jīng)采用機械化的捕魚方式，但在喀拉拉，它依然是漁民的生產(chǎn)生活的重要工具。

話說當(dāng)年鄭和下西洋，途中曾3次抵達喀拉拉邦。他在最后一次下西洋時，也正是抵達了喀拉拉邦的卡利卡特港后，走完了他傳奇的一生。鄭和葬在卡利卡特后，一些侍從和守墓人也就此在喀拉拉扎下根來。后來由于卡利卡特洪水泛濫，這些人漸漸遷往科欽，并把中國漁網(wǎng)也帶到了這里。

在我看來，中國漁網(wǎng)是典型的姜太公“撈魚”：黃昏時把漁網(wǎng)放下水，清晨起網(wǎng)時，魚就有了。這樣輕而易舉的捕魚方式，實在是讓印度原有的叉魚方式顯得太沒有效率，中國漁網(wǎng)也因此保存至今。擁有如此“不勞而獲”的生產(chǎn)工具，也難怪喀拉拉邦的人們生活得悠然自得，逍遙自在。

妙曼海灘

在喀拉拉，到處都是椰林隨風(fēng)舞動，而喀拉拉（Kerala）的本意便是“布滿椰子的大地”?？粗?dāng)?shù)厝穗S意爬上一棵椰子樹，就能品嘗到美味的椰汁，只能感嘆這里生活的愜意與命運的不公。

在海灘的椰汁樹干上，總能看到各種涂鴉繪畫，和中國的京劇臉譜非常像。一開始怎么也搞不清這種涂鴉的來歷，結(jié)果看了當(dāng)?shù)氐目ㄋɡ璨胖?，這就是喀拉拉這種傳統(tǒng)舞蹈的戲劇妝容，是這種舞蹈的重要特點。如今，這種椰樹的臉譜涂鴉已經(jīng)成為喀拉拉的新標(biāo)志。

對不同的人來說，喀拉拉邦的意義完全不同。有人是來尋求香料，有人是來旅行放松，而有的人生活在這里，為的就是探求人生的意義，比如說修煉瑜伽。

總有人來到喀拉拉邦的水邊來練瑜伽，不論是河湖還是海邊，在這里呼吸，人就獲得了徹底的放松。這個沙灘上的瑜伽練習(xí)者看上去像個歐洲人，其實是地地道道的印度人。殖民地時代，很多白人來到喀拉拉冒險，同時也在這里生兒育女，留下了不少混血后代，她也因此深諳東西方的文化差異。

我不會瑜伽，但在無盡的晚霞水邊，同樣感受到內(nèi)心的放松與清澈的呼吸。在喀拉拉邦的淺水之濱，我已經(jīng)找不到任何語言來描述心中的妙曼與詩意。對于我來說，當(dāng)我一個人被放逐在喀拉拉邦的天際，才真正拾回了屬于自己的靈魂。

印度喀拉拉行箋

【交通】

從印度新德里轉(zhuǎn)機，3個半小時后就可以到達科欽（Cochin）——喀拉拉邦的著名港口城市。而科欽每天也都有航班飛往新德里、孟買等印度主要大城市。科欽機場距離市區(qū)約有30公里，從機場到市區(qū)沒有機場巴士，乘出租車費用約500盧比。

科欽市內(nèi)有三個火車站，分別有發(fā)往印度國內(nèi)各地的火車，通過火車站的車票預(yù)售處可以預(yù)訂到各種檔次的火車票。此外，科欽的KSTRTC汽車站有發(fā)往喀拉拉邦各地的班車，可以從這里坐車到阿勒皮（Alleppey）去欣賞后水（Back Water），車程1.5小時。

科欽城內(nèi)有幾個輪渡碼頭，主要是有往返城區(qū)間的輪渡，每天5:30-21:00之間營業(yè)，費用大約5盧比。市內(nèi)的公交車很多，乘坐也很方便，費用約8-10盧比。市內(nèi)的出租車大多數(shù)是三輪機動車，起價20盧比。

【住宿】

在科欽老城，旅館大都集中在皇后大街，家庭式旅館居多，價格100-300盧比不等。這些家庭旅館方便便宜，但不提供餐飲服務(wù)。推薦背包客云集的Elite Hotel，電話2215733，房價250-400盧比，這個旅館配套餐廳的飯菜味道不錯。

【美食】

科欽城內(nèi)的餐館主要經(jīng)營西餐和印度菜，大多餐廳的營業(yè)時間從午餐開始，不過他們的午餐時間一般在下午兩點，晚飯會持續(xù)到晚上9點。推薦Kashi Art Cafe，招牌菜是每天都有不同創(chuàng)意的套餐；還有Elite Hotel的餐廳，經(jīng)營大眾口味的炒飯和印度菜，經(jīng)營時間從清晨到深夜。此外，科欽的路邊攤小吃很棒，咖喱魚更是不容錯過。

【水鄉(xiāng)之旅】

在科欽，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都可以抵達后水地帶，但最佳選擇仍然是乘船前往。如果時間緊張，那大概只能在科欽周圍感受下水鄉(xiāng)韻味；如果時間充裕，則可以前往阿勒皮體驗水鄉(xiāng)魅力。

參加短途水鄉(xiāng)游的旅人，可以直接去科欽的KTDC辦事處辦理申請手續(xù)，一般是先乘車40分鐘到達碼頭，然后換乘限6-7人的木船駛?cè)朊艿乃l(xiāng)，KTDC旅行公司會安排游人抵達一個椰樹環(huán)繞的村落。這個旅程時間很短，每天8：30和14：30各發(fā)車一次，整個旅程需要5小時左右，很適合那些沒有時間去阿勒皮的人們。

要是有時間，則可以前往阿勒皮感受真正在運河和湖水中漂流的旅程，可以乘車抵達阿勒皮后聯(lián)系當(dāng)?shù)氐穆糜伍_發(fā)集團ATDC，參與阿勒皮——奎隆的河湖之游。你完全可以在水中一邊行進、一邊觀看中國式魚網(wǎng)捕魚，午飯時會在半路村莊靠岸，在露天餐館吃喀拉拉邦傳統(tǒng)美食，包括用香蕉樹葉盛著的魚肉和米飯。這種游覽的好處在于，你完全可以悠然體驗全程，同時也能在中途村莊下船，轉(zhuǎn)乘其他交通工具離去。

9月至次年3月是這里的旅游旺季，其他時候一般為淡季。要是旺季前往，最好能早點上船，以便占到船上的好位置；在淡季客人少的時候，就只能改為租船了。有條件盡量還是不坐人多的游船，能單獨租一個船屋游覽無疑是最方便的，因為租船還可以單獨雇導(dǎo)游，旅行時間和節(jié)奏都能自由決定。在訂船屋時最好先確定所有細節(jié)，包括船型、價格、在船上待多久、航行路線等等。一般船屋24小時環(huán)游中包含三餐，需要7000盧比左右（相當(dāng)于800元人民幣）。

【提示】

參與水鄉(xiāng)游可能會長時間暴露在炎炎烈日下，所以最好備好防曬的帽子。

在印度寺廟里游覽有一些禁忌，比如在進入寺廟前，為了表示敬意一定要脫鞋；在寺廟里拍照要詢問并獲得許可；不要攜帶皮具進入寺廟；不要隨意觸摸寺廟供奉的物品和人；在寺廟游覽時，請按順時針方向行走。當(dāng)然，有一些寺廟還會禁止非印度教徒入內(nèi)，請尊重他人的選擇。

喀拉拉邦的宗教信仰也頗為多樣復(fù)雜，最基本的是需要了解牛是印度教的圣物，穆斯林不吃豬肉。所以要是在餐廳吃飯最好少點豬肉和牛肉，可以多點羊肉、雞肉和魚肉之類的菜肴。

在印度，喝水是個需要注意的問題。有條件的時候最好喝瓶裝水，特別是在船上也最好能提前帶上一些礦泉水；一般餐廳的開水也問題不大，但如果飲料里來路不明的冰塊則要小心腸胃。

攝影師介紹：

吳志偉，旅行家、攝影師，曾當(dāng)選“中國當(dāng)代徐霞客”，攝影作品獲國際銅獎并被“世界華人藝術(shù)家”組織收藏。著書包括行攝的靈魂系列：《埃及：靈魂在祈禱》、《尼泊爾：與天堂的約會》、《印度：絕望與驚喜》等，以及新著《再忙也要去旅行》、《左腳向前 再度印度》、《微笑吧，緬甸》等。

【攝影師手記】

喀拉拉邦是世界上少有的幾個能吸引我的地方之一，不論是這里的人、這里的風(fēng)光，還是這里的氣息，都吸引著我不斷地回首。在這里，田間地頭揮灑汗水的農(nóng)人，以及河湖之中撐船的艄公，都如同喀拉拉著名的香料一樣，讓人在癡迷的氤氳中難以自拔。行走的人們不以行走為苦，而以此為樂；喀拉拉邦的人們也是如此，他們神態(tài)安詳，不以生活為苦，既懂得如何去生活，也懂得如何踐行生活，享受生活的意義。而當(dāng)我沉湎于魔幻的卡塔卡利舞和悠然靜謐的水鄉(xiāng)中時，喀拉拉浸透心靈的神秘感知卻已彌漫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