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山寶石村里尋“寶石”


投稿時間:2019年08月04日 投稿人:薪淇

寶石村,地處湖北省通山縣闖王鎮(zhèn),村內(nèi)居民多為舒姓。明朝洪武年間,舒氏先祖到此開基立業(yè),明朝末期極盛時有千戶之多。

鵝卵石砌村

寶石村分南北兩村,中間被一條蜿蜒的河分割。因鋪滿河床的鵝卵石若寶石般潤澤華彩,于是河被稱為“寶石河”,村名由河名而來。明清時,村人先祖就地取材,將“寶石”鋪路筑墻、修屋造堰,成就了今天“楚天第一古民居群”的稱號,名頭雖大卻鮮有人知。

藏在拉人藤中的石雕門當

寶石村口,我下車向一對兒小兄妹打聽路,這兩位只是瞅著我樂也不搭話,然后開始尾隨我轉(zhuǎn)了半個村子,男孩跟在身旁盯著我拿相機換鏡頭,靦腆小妹妹躲在墻角,每次我一回頭人家就躲躲嚴實,只露出兩只好奇的眼睛。等我戴上手套清理著纏繞石雕門當?shù)碾s草藤蔓然后拍攝著,小兄妹這才跑著玩去了。

楚地多雨。老村獨步,滿眼是明朝中晚期鄂東南古民居建筑風格的老屋,已經(jīng)倒塌將要回歸塵土的、頹色昭昭搖搖欲墜的、依然堅韌護佑檐下人口的,一色的框結(jié)構(gòu)、青磚墻、石條門、黑布瓦、飛龍檐。那富貴人家還有罕見的六角花磚、孤傲的飛檐斗拱、凸雕精鏤花格窗。鵝卵石鋪就的小巷縱橫交錯回環(huán)聯(lián)通,圓滑的石頭上長著暗綠的青苔,孤草在似雨似霧中有著不與塵世爭嚷的清姿,頗有老村的風骨。

歸于塵土

老村是空寂的,村人安靜的生活著。沒有開發(fā)商的干預,沒有游人的喧嚷,從四季輪回中走來是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淡然中幾分傲然。殘垣斷壁罅隙里寫滿一段段歷史;舊式高門樓后藏掖青澀的愛情故事;青磚、黛瓦、粉墻合奏出明清詞曲。

南村有太史第牌樓。牌樓主人舒宏緒,任吏科給事中,是皇帝派駐吏部的稽查官。官階只是五品,卻能直接向皇帝奏報言事。其人在任期間忠于職責,謹執(zhí)操守,以剛正不阿、忠貞秉公頗受朝廷器重。明天啟皇帝因此御賜牌樓,上書“天垣補袞”,意思是上天派來規(guī)諫天子的好官,對舒氏大加褒獎,牌樓是原址鋼筋水泥復修,沒了古韻,大字寫的也勉強。

紫氣東來

 

紫氣東來

老商街人家

牌樓后是黛瓦老屋,還有往日一條熱鬧的商業(yè)街。商街當年曾富商云集,是鄂贛兩省的貿(mào)易集散地,又有名頭“小漢口”。昔日繁榮富華隨瀟湘煙雨消失在歷史的寶石河中。金粉落地,商街寂寂,昨日商貨堆積處現(xiàn)在放置農(nóng)具糧食;從前貴氣大宅門下兩捆柴火,長出綠葉;當年的柜臺已經(jīng)塌了半邊,木柵窗縫隙中冒出盈盈小草;楚腔楚韻的楚劇聲遠遠傳來,卻是往昔豪客盈門的鋪面內(nèi),簡陋的竹躺椅上老者聽著收錄機怡然自得。屋子靠河一面保留著石臺階和碼頭,充當渡口的小小石埠上,曾經(jīng)有幾多商貨來往已不得而知。

荒蕪的大屋

大屋天井

 

高大的門樓

躲雨進了一間大門敞開豪宅“千總居”,乍見的驚艷后,有一根閃著時光的針刺在心底,尖銳的疼著。四水歸堂天井、二層木雕欄桿還算完好,梁枋雕刻、一層門窗已經(jīng)破敗凌亂,烏沉沉落了厚厚灰塵的棺材停在石條門旁,荒草從門外的臺階擠進高高的石門坎里,沒過腳踝的草下鵝卵石鋪就的花紋已經(jīng)分辨不出原樣。大門墻壁用了六角花磚鋪陳,一方鹿磚雕伴隨一方鳥兒的磚雕,鳥兒有三根長翎尾,同一副畫中還出現(xiàn)了牡丹,我私心揣測可能是鳳凰,兩副磚畫的寓意應該是“俸祿”,還可能有我參不透的其他寓意。高高的窗口沒了窗扇,窗上檐生出小樹。即使是這般的頹汜,大屋氣派猶在,高高的矗立在鵝卵石圍擁的高臺上,俾倪著腳下眾生。高傲的大屋故意把自己遺留在時光深處,還是時光齒輪輕俏俏的把它拋下?任誰也想不通透。

祠堂

滾龍垛

雙天井

舒家小祠堂,黑白分明的滾龍垛屋脊,莊重逶迤有龍的威武也有不見棱角的溫婉,門、廳,由天井相連一體兩面之勾連搭結(jié)構(gòu),罕見的雙天井建制,天井正下方對應的石砌四水歸池院落中長出蕨類植物,帶著從遠古而來的靈性。層層雨霧籠罩著破損的祠堂,祠堂里已經(jīng)沒有了神龕牌位、供桌椅凳,空空蕩蕩讓人心酸。墻壁破損現(xiàn)孔洞,不甚明麗的天光透了進來,做著強弩之末的裝飾。

寶石會場(老祠堂)

大院草青青

寶石會場,舒家老祠堂。在北岸河邊最為顯眼處,門口高大望柱不同凡響,柱礎石精雕細刻著吉祥圖案。一對同樣的望柱,倒落在雜草叢中。文化浩劫中祠堂毀掉了,又經(jīng)過一番亂七八糟的改造,讓人看了哭笑不得,只是魚形梁、雕花額枋掛落還有屋檐,都泄露著歷史遺漏的密碼。如今大大的院落荒草沒腰,就連屋內(nèi)地面也竄出小草,陪伴著青苔一起覆滿屋子,后院翠色也似室內(nèi)蔓延過去般。

村外

遠山

綠色延伸到了村外,嫩綠、中綠、深綠間錯著。近村,阡陌、白鷺、黑雀,稻田鴨;遠山,白茫茫的雨霧徘徊,蒼蒼茂林輪廓隱約;潔凈的不帶一絲塵埃。雨中的寶石河,河水渾濁湍急,塑料袋纏繞了樹枝一團團的急急奔向遠方,仿佛要去趕一場不可降解的宴會。

河兩岸的寶石村迷濛又真實,有歲月的灰塵和古舊的風雅,有風霜的雕刻和雨霧的侵襲,有年代的猙獰和時間的照拂。也許時光機會帶著老村離開,也許老村會被修舊如新的保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