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的前夜


文章出自:中華遺產(chǎn) 2012年第09期 作者: 潘衛(wèi)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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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1931年9月18日晚,日本關東軍按照精心策劃的陰謀,炸毀沈陽柳條湖附近的南滿鐵路路軌,并嫁禍于中國軍隊,制造了所謂的“柳條湖事件”。這件事成為“九一八”事變的導火索。其實,在這天以前,日軍就制造了很多事端,企圖引發(fā)侵略,其中最有名的一件是直到事變爆發(fā)前,中日還在交涉的“中村事件”。

那是1931年6月25日,興安嶺的夏日,散發(fā)著灼人熱浪。在內(nèi)蒙古烏蘭浩特地區(qū)(今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興安盟科爾沁右翼前旗察爾森國家森林公園內(nèi)),四個不知熱的中國農(nóng)民,依舊捂著棉襖棉褲,快馬加鞭地奔馳著。

他們“個色”的著裝,以及大量的行李,引起了當?shù)伛v軍的注意。中國東北軍興安區(qū)屯墾軍3團一營營長陸鴻勛命令連長寧文龍帶領士兵將這4人扣留盤查。

官兵們用中國話提問,4人不回答,改用蒙語,仍不回答。陸鴻勛見為首的一個人留著“仁丹胡”,這才懷疑他可能是日本人,就讓屯墾3團少校團副留日學生董平輿用日語來審問。

上面這段記載,后來由董平輿之子記錄在他的回憶錄《我所知道的“中村事件”》。文章說,董團副見他們有兩匹馬十分高大,絕不是東北馬,遂更加懷疑。他對不速之客說 “前方時有土匪出沒,路途不靖,你等可在我們的團部里暫住一夜”,以此將他們四人扣留。

經(jīng)搜查,這一行人攜帶有七張地圖:日文和中文的十萬分之一軍用地圖各一張,地圖有校對后的鉛筆記號;吉林省洮南市到索倫山的鐵路線(中國修建的洮索鐵路)草圖,附有立體橋渠涵洞斷面圖。兩個筆記本:一本記載個人私事,開篇記錄了“日本昭和六年一月”,“我”受日本帝國參謀部派遣,赴中國東北興安區(qū)一帶活動;另一本日記記錄了興安區(qū)屯墾軍的兵力,槍炮種類、口徑,官兵數(shù)量,將校姓名,駐屯地點,營房堅固程度,車輛馬匹糧食輜重等軍事機密。攜帶的物品有日造三八式馬槍和南部式手槍,還有日軍罐頭等等。

鐵證如山,日記本的主人就是日本間諜,但那個“我”是誰,日記本上沒有寫,只能撬開他們4人的嘴巴。6月26日凌晨,東北興安區(qū)屯墾公署軍務處長兼第三團團長關玉衡接到報告后,立即趕回。在審訊中,留著“仁丹胡”的人出示了自己的名片,上面寫著“日本帝國東京農(nóng)業(yè)學會會員中村震太郎”。中村震太郎說自己是來考察土壤概況的,此外,便不多言。

還有一個日本人叫井杉延太郎,這個家伙沒那么倔強,他全盤招供?!爸写迨录钡漠斒氯岁P玉衡,為了向上級匯報,書寫了詳細的調(diào)查報告。解放以后,關玉衡進入吉林省政協(xié)工作,他的資料都編入了《吉林省文史資料選輯》。在他的報告中,我們看到了井杉延太郎的口供:“我們都是軍人,中村是陸軍大尉,我是曹長,我現(xiàn)已退役,在扎免采木公司工作。中村指派我作案內(nèi)(助手)。這些地圖和日記都是中村掌管的,我不管?!比欢?,再與中村對質(zhì),他卻什么也不說,而且態(tài)度愈加蠻橫暴躁。由此可見,中村震太郎是這起間諜案的主犯。

圖為日本間諜中村震太郎(左)和井杉延太郎(右)的合影。中村時任日軍參謀本部情報科陸軍大尉,奉命探查中國吉林省興安屯墾區(qū)(今內(nèi)蒙古東部烏蘭浩特一帶)的地理和軍事部署,另外策動內(nèi)蒙古王公的“獨立運動”。日軍退役軍人井杉延太郎是中村的助手。供圖/沈克尼

接下來的二次審訊,中村知道自己的罪行已敗露,想要拼死一搏。他趁松綁畫押之機,突然掙扎起來,同中國官兵們格斗。關玉衡怒不可遏,正要抽戰(zhàn)刀手刃敵人,同是留日歸國的機槍連長賈湘林搶先動手,他抓住中村衣領,刀按其頸,用日語喝問:“你是不是日本間諜?”沒想到中村雖然懼怕,卻仍逞強道:“我是!……你們敢把我們?nèi)毡救嗽趺礃?!”說著又掙脫開來繼續(xù)廝打。怒火滿腔的官兵一擁而上,一個士兵用槍托擊中他的頭部,當即將其打昏。

事已至此,關玉衡覺得茲事體大,連夜召開了連以上干部會,集體討論對日本間諜的處置。據(jù)1956年的《白城日報》記載,董平輿曾回憶說:“他與陸鴻勛營長兩人建議‘秘密處決’,眾人積極響應。于是,關團長命令寧文龍、王秉義兩連長帶兵將中村四人押赴軍營后山七八里僻靜之處,一并槍決。除重要文件、物證呈報外,包括馬匹行李,全部焚毀滅跡。封鎖消息,嚴格保密。時間是1931年6月27日凌晨12時30分左右。接著,關團長連夜把這個事件的經(jīng)過報告張學良,張學良很快批示‘妥善滅跡,作好保密’?!?/p>

另據(jù)日本歷史學家古屋哲夫編纂的《日中戰(zhàn)爭史研究》,日本參謀本部在1931年上半年,曾派出3支“科學考察隊”,中村一行即為其中一支。

1931年7月初,兩支考察隊都已返回東京,唯不見中村回家,又沒有電信情報。7月18日,負責接應中村的關東軍特工二處的片倉衷大尉按預定計劃,到吉林省洮南地區(qū)的王爺廟接應中村。片倉衷曾接到中村由海拉爾發(fā)出的最后一份電報,可是距離中村應該到達洮南的日期已經(jīng)過了20多天,還不見中村的人影。

地圖上的察爾森,即為日本間諜中村震太郎被抓的地點。

不僅如此,據(jù)1963年日本朝日新聞社出版的《滿洲事變?nèi)罩居涗洝罚浩瑐}衷發(fā)現(xiàn)沿途軍警盤查忽然嚴格起來,他感到情況不妙,向關東軍特務機關頭子土肥原賢二報告。土肥原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秘密查明情況?!庇谑瞧瑐}衷喬裝打扮,沿著中村所走的洮索路線向北尋找,行至察爾森四方臺子,即中村被抓獲的地方。在這一帶修筑鐵路的一個叫王翼先的工頭,爆出了“猛料”:軍事禁區(qū)興安區(qū)內(nèi)出現(xiàn)了“國際間諜組”,他們有日本人、俄國人、中國人,還有蒙古人,為首的日本人被中國屯墾軍捉住殺了頭,這個日本大官有只“三道梁”手表,非常好,現(xiàn)被他的朋友、三團司務長李德保當在洮南大興當鋪里。

這是個關鍵的線索,關玉衡命令禁止一切消息走漏,為什么中村的手表卻被李德保典當了呢?稍后會揭開這個謎。令人不解的是,一向囂張的日軍,為什么不利用這個事件,立即發(fā)動侵華戰(zhàn)爭,而要等到9月18日呢?

圖為日本陸軍裝備的“三道梁”手表,這種表即是“中村事件”中,日本間諜中村震太郎遺失的同款手表。圖中的手表是“精工舍”(今天“日本精工”SEIKO的前身)1934年出品的短三針男表,是由侵華日軍攜帶來華,現(xiàn)由收藏家沈克尼收藏 供圖/沈克尼

可能是因為日軍沒有準備好,也沒找到栽贓中國的證據(jù)。日本防衛(wèi)廳戰(zhàn)史室編篡的《日本軍國主義侵華資料長編》,披露了中村此行的目的主要有兩項:一、化裝潛入海拉爾、洮南地區(qū),搜集興安屯墾區(qū)軍事情報,調(diào)查日軍在進入滿蒙時,在宿營、給養(yǎng)、供水以及交通等方面可能遇到的困難;二、秘密聯(lián)絡當?shù)赜H日蒙古王公,準備策應日軍進占。為此,中村先后兩下興安區(qū)。

井杉延太郎的口供也提供了證據(jù):1931年2月7日,中村經(jīng)齊齊哈爾沿綽爾河到扎賚特旗王府,參與旗札薩克(旗主,蒙古的地方小王爺)巴布扎布秘密召開的東蒙王公會議,鼓動東蒙獨立。后來,中村一行的行跡被興安區(qū)屯墾軍所監(jiān)視,懾于屯墾軍的嚴密防范,中村震太郎不得不中途止步,匆匆返回沈陽。

第二次即是6月中旬。在既無興安區(qū)屯墾公署的簽證、又未經(jīng)興安區(qū)屯墾軍司令部的批準、手續(xù)極不完備的情況下,“日本農(nóng)學家”中村震太郎于6月2日,在日本關東軍特務片倉衷大尉的接應下,來到關東軍駐齊齊哈爾的秘密接頭地點——朝日旅館。中村先找到在此開小旅館的日軍預備役曹長井杉延太郎,井杉給他雇了兩名向?qū)?,一個是仇視布爾什維克的俄國人,人稱“戈礦師”,他是萬寶煤礦的采礦師,懂日、蒙、漢語,任翻譯和馬夫;另一個人是個漢奸,叫劉文茂,蒙古族,扎賚特旗人,是旗札薩克巴布扎布的女婿。

6月5日,中村一行4人乘火車從齊齊哈爾出發(fā),6月9日,他們從博克圖附近的宜立克都車站下車,改騎馬行軍,沿著興安嶺索倫山,向洮河南岸進發(fā),相當于從北向南穿越興安區(qū),一路觀察測量。22日到達烏蘭浩特附近的察爾森。他們一路上一直翻山越嶺,山里氣溫低,所以他們著裝很厚。6月25日,行至察爾森四方臺子。這里就是興安屯墾軍第三團團部,便發(fā)生了前面的故事。

此時,日軍尚不清楚中村是否死于東北軍之手,中村的情報又可能在中國軍人手中,日本沒有興安區(qū)的軍事情報,故不敢貿(mào)然出擊。這或許是“九一八”沒有提前發(fā)生的原因之一。

右頁圖為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日軍把“柳條湖”事件的假證據(jù)—東北軍炸毀“南滿”鐵路柳條湖段的枕木,以及東北軍軍帽、槍支等—展示給日本記者。

就在日軍逡巡之際,又一個線索送上門來。7月上旬,中村的蒙古族向?qū)⑽拿胰?,聽到走漏的消息,找上門來尋尸,遭到屯墾軍的阻止,劉文茂家人回去告訴扎賚特旗的札薩克巴布扎布。巴布扎布聽到消息,出于翁婿親情,遂大動肝火,欲派蒙古騎兵去找關玉衡問罪。

就在他企圖發(fā)兵之際,一個“好心人”勸住了他。1954年內(nèi)蒙古政協(xié)編纂的《文史資料選輯》記載:著名的“蒙獨王爺”德穆楚克棟魯普在解放后聊起,最早策動內(nèi)蒙古獨立的蒙奸——烏泰,因為遭到中國政府的通緝,此時恰好藏身在扎賚特旗。

烏泰聞此“噩耗”,深感這是個挑撥離間的良機。他“好心”勸住巴布扎布“不要魯莽蠻干”,“你斗得過屯墾軍嗎?不如繞道去齊齊哈爾和洮南報告日本人,比咱們力量大得很!”結果,兩人以去黑龍江省和洮南辦事為名,分別找到齊齊哈爾的日本領事長林義雄和洮南“滿鐵”所長河野正直。

圖為1938年10月20日,代表“蒙疆聯(lián)合自治政府”訪問日本的徳穆楚克棟魯普親王(簡稱“德王”),與日本陸軍大臣板垣征四郎會晤。德王是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地區(qū)的世襲王公,內(nèi)蒙古獨立運動的積極分子,“九一八”事變前后,日本極力拉攏這些蒙古分裂分子。中村震太郎就有策動扎賚特旗“自治”的任務。

聽到這個可靠消息,8月初,土肥原賢二親自來到興安區(qū),想要找到中村遇害的證據(jù),揚言要“帶關東軍一個聯(lián)隊,武力搜查興安”?!皾M鐵”所長河野正直陪他到了洮安縣(今吉林白城市),剛下火車,土肥原就在車站被繁瑣地“安檢”,他始知中國軍隊早有防備,囂張的氣焰有所收斂。到興安屯墾公署時,他怕中國人“暗算”他,向中國駐軍申請沿途保衛(wèi),又遭到興安區(qū)政府的拒絕。土肥原開始害怕,他躲到扎賚特旗烏泰的家里,眾蒙古王公勸阻他說,別成了“第二個中村”,“回去吧!關玉衡魯莽得很!”故此,土肥原“尋尸”作罷,灰溜溜地返回了沈陽,他對當?shù)貓蠹堈f中國軍隊是如何如何野蠻,又跑到東京,向陸軍和內(nèi)閣煽動“必須武力解決”!

因為土肥原手中依然沒有中村死于中國軍人之手的確鑿證據(jù),不便于為此制造事端。但他并不肯放棄,決定派赫赫有名的川島芳子去找中村的手表。川島芳子的這段經(jīng)歷,是在她戰(zhàn)后受審時,被指控律師公之于眾的。

前面提到的那個筑路工頭王翼先,此時已被日本特工收買。8月9日,在關東軍駐齊齊哈爾的特工鈴木的安排下,由王翼先做中間人,邀請李德保來齊齊哈爾的朝日旅館喝酒。迎接他倆的是兩個身著和服、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一個叫植松菊子,另一個稱是朝鮮人,姓金。兩位妓女百般媚態(tài)地款待“客人”。鈴木得知李德保有很深的吃喝嫖賭惡習,時常手頭拮據(jù),他趁機說:“金姑娘從南滿帶來不少‘白貨’(海洛因),因急于回國,想低價出售?!币恍南氚l(fā)財?shù)睦畹卤Vv價后要全部買下,可隨身帶的錢不夠。金姑娘便說:“錢不夠,有什么抵押的也行。”李德保便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張當票。金姑娘接過仔細看后,突然臉色一變,厲聲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關東軍!”李德保聞聲色變,奪門欲逃,鈴木和植松菊子早已拔出手槍和匕首封住門口。李德保見無路可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在黑洞洞的槍口下,他供出了中村震太郎等人被秘密處死的詳情。原來,6月26日晚,中村震太郎在審訊室與中國官兵廝打時,手表被打落到門后,恰逢李德保進屋送夜餐,便趁混亂之機將表偷偷撿起,隨手裝入兜中溜走。不久,為償還賭債,他把手表押到“大興”當鋪。

川島芳子聽罷,端起一杯酒敬給給李德保,并拿出兩包銀元。被嚇破膽的李德保轉(zhuǎn)悲為喜,把銀元揣進懷里,將酒一飲而盡。誰知,酒里放入了日軍的慢性毒藥,當天夜里,他就被毒死在旅館的床上。

手中有了證據(jù),接下來,日軍以賊喊捉賊的伎倆,反誣中國興安屯墾軍謀財害命,為了一塊手表,開槍打死“大日本臣民”,對其特務活動卻閉口不說,以此作掩護,佯作交涉,要求東北當局嚴懲當事人?!熬乓话恕笔伦兊牟邉澱摺㈥P東軍高級參謀石原莞爾中佐提出:加派一個步兵大隊為基干部隊,以保護洮索鐵路沿線日本僑民的安全為由,準備提前制造侵略東北的事變。

9月13日,日本駐奉天總領事林久治郎以前所未有的壓力,再次威逼東北當局逮捕關玉衡,并要求中國將“中村事件”有關材料全部調(diào)來。當時張學良在北平協(xié)和醫(yī)院養(yǎng)病,沈陽的政務由東北保安軍參謀長榮臻代理。為應付日方不斷的糾纏,當天,榮臻不得不派憲兵,大張旗鼓地前往興安區(qū),“拿辦”關玉衡。

關玉衡后來回憶:“中村間諜案證據(jù)確鑿,只要將原始證據(jù)調(diào)來,我去沈陽對質(zhì)好了”,所以不待憲兵趕到,9月16日,關玉衡就著便裝徑自去了沈陽,向東北軍政要員匯報了一切,得到軍政各界的理解。為了表演給日本人看,他被送入沈陽的監(jiān)獄。得知關玉衡的下落,日軍南滿守備隊一天幾次到監(jiān)獄去鬧,要把關“引渡”出來。關玉衡回憶說,東北軍炮兵總監(jiān)馮秉權用汽車把我接到沈陽小東關小津橋馮的私宅。馮總監(jiān)對我說:“榮臻為保護你,才令我把你接來敝寓,城內(nèi)尚平靜,小津橋這帶更為安全,請你放心吧!”

9月17日,林久治郎與關玉衡當面對質(zhì)。關玉衡拿出中村等四名間諜活動的全部證據(jù),林久治郎無話可答。就在交涉的第二天,“九一八”的炮聲驚醒了沈陽。關玉衡回憶,事變發(fā)生的當夜,負責“監(jiān)管”關玉衡的憲兵副司令李香甫感覺不妙,怕日軍報復,趕緊放了他。9月20日,關玉衡與李香甫二人化裝后,逃出了沈陽,此時遼寧已是一片兵荒馬亂,關玉衡本想回興安區(qū)指揮舊部抗日,但聽說興安屯墾軍已經(jīng)撤往黑龍江,便改路到達北平。9月24日,張學良將軍在北平中央飯店召見關玉衡。奇怪的是,張學良沒有聽取關玉衡對中村事件的報告,卻是一臉平靜地說,今年中日交涉的外交案件60起之多,“你這是個小案件,沒有什么”。

張學良的話暗含玄機。這一系列“小案”,都是山雨欲來的前奏,也都是日軍挑起侵略戰(zhàn)爭的借口之一。

責任編輯 / 李曉光  圖片編輯 / 徐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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