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地圖從“橫”到“豎”的轉(zhuǎn)變

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終于出版了

我國的中國與世界地圖近來發(fā)生了重大的轉(zhuǎn)變：由橫變豎。先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圖出版了豎版圖，接著世界地圖也出版了豎版圖。今后有人寫中國地圖史時，這兩件大事，是不可能忽略的，但兩圖幕后的故事可能被埋沒。我有幸與這兩件事有些關聯(lián)，知道其中一些事。地圖出版在我國是官方的事，但我知道的卻是兩個民間為中國地圖的變革拼命奮爭的人，現(xiàn)在說出來供后來的民間史官參考。

先說一個人物——郝曉光。事情得倒敘：今年9月底的一天，早晨去辦公室，本來是不準備去的，那幾天正躲在外面寫稿子，我可不想見任何人，但有幾件事必須處理，只好去了。沒想到正要進電梯，就碰到郝曉光了，手拉著黑色拉桿旅行箱。這個箱子我是如此熟悉，因為每次見到他都拉著這個箱子，姿態(tài)都是一樣的。他是中科院測量與地球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員，我知道他從武漢來北京。

“怎么樣？神了吧，來了就遇到你，不會撲空。這就是咱倆的緣分?！辈淮螂娫挘活A約（現(xiàn)代人不這樣，這叫“不速之客”），直接上門見你，這是郝曉光見人的方式，也是他“郝式哲學”的一部分：“不是計劃推動事件,而是事件推動事件。”他雖然是中科院的一位科學工作者，但是酷愛哲學，這是他“現(xiàn)代社會人生哲學反向思維總攻略——新三十六計”的其中一計。十幾年來，我們的數(shù)十次見面都依照這個哲學進行。當然,他來北京要見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一個。

進了我的辦公室，他從旅行箱中拿出一張地圖，然后找到膠帶，迅速地剪下一段，在手中團吧團吧，就變成了一小塊雙面膠。用了4個這樣的雙面膠，他把這張地圖貼到了我辦公室的一面墻上。我一看，這圖是他4張新版中文世界地圖（以下簡稱新版世界地圖）中的一張——南半球版世界地圖，與傳統(tǒng)的橫版世界地圖完全不一樣。

“我的世界地圖出版了，看下面的審圖號：GS(2013)1769號。這張圖的出版時間雖然標明為2014年1月，但現(xiàn)在是2013年9月，已經(jīng)開印了。我給你拿來一張，市面上還見不到（現(xiàn)在已能買到這張地圖）?！蔽铱吹竭@張地圖的左下角有幾個小字：“主編：郝曉光”。

豎版世界地勢圖
真正地顛覆了橫向地圖思維模式
2013年9月,郝曉光博士主編的豎版世界地勢圖（右圖 供圖／郝曉光）正式出版發(fā)行，在這之前的400多年里，中文世界地圖都是以橫版的姿態(tài)一統(tǒng)天下。新的豎版地圖克服了傳統(tǒng)世界地圖適合表達東、西半球而不適合表達南、北半球地理關系的缺陷，顛覆了人們慣有的橫向地圖思維模式，以嶄新的視角將世界地理關系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但是由于各種原因，豎版世界地圖只能以地勢圖的形式出版。圖中的地形地貌采用全數(shù)字化高程數(shù)據(jù)計算生成，用分層設色的方法顯示出世界地勢各高程帶的范圍和形態(tài)，不摻雜人為的描繪成分。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總共有4張，分別為東、西、南、北半球4個版本。新版世界地圖的設想提出于2000年，最初的設計不是在紙上、計算機上，而是在地球儀上，在郝博士的辦公室，當時設計用的地球儀以其特殊的意義被珍藏。

這一天的到來，等了十幾年

2002年8月，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就已經(jīng)在湖北武漢編制完成，到2013年9月開印，已經(jīng)整整過去了11年。這期間來了多少次北京，他自己也記不清了。我的印象中，為了新版世界地圖的出版獲得批準，他一次次地來北京。

他來北京，有時直接去國家有關地圖審批的主管部門申請出版許可，但他知道不可能成功，這有體制的問題。世界地圖這種東西怎么可能由一個非地圖設計制作部門的個人來策劃、設計、制作呢？我國體制內(nèi)從事地圖測繪、設計、編輯、制作的研究院、出版社那么多，但他仍然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因為他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把有關部門的門檻踩平了，一遍遍地去。很奇怪，他到有關部門去，不去那些直接負責審批的部門。他說那樣目的性太強了，他去那些非主管部門，去拜訪官員，聽取意見。這里面也有他的“郝式哲學”：“做能做的事，不做該做的事?！彼€有一種說法：“因為不需要，所以才想要?！彼f：“你直接去找主管的領導，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為什么來的，這事就辦不成了，但是去找不管這事的官員，聽他對你的世界地圖的意見，他沒有戒心。見你找他、尊重他，他很高興，會聽你說，而且真的會很中肯地給你提意見，這樣你不僅就地圖本身的改進有了收獲，還可以和他交上朋友。”

每次他見我都說：“怎么樣？神了吧，不會撲空。”一段時間，我還真以為神了，怎么他一來就能撞到我。辦公室并不是我長待的地方：出差、外出開會、躲到咖啡店里寫東西……后來他說了實話：“我來北京，如果事先給你打電話約時間，你是大忙人，我能見到你嗎？你都見不到，就不要說官員了。我如果打電話給某管理部門的人說：‘某某處長，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來北京見你?！@能約成嗎？這樣的話，誰會見我？我只有直接去闖，但是你知道我多少次撲空嗎？來北京，撲空和見到你的比例是20∶1吧，見其他人也是如此?！笔畮啄陙?，我與郝曉光在北京見面20多次，按此比例，難道他為了見我，來我的辦公室400余次？我問他：“為了世界地圖的出版，你來北京多少次呢？”他說：“至少500多次吧。”

他來我這里，主要是聊天。他太能聊了，天南地北、人情世故、哲學、經(jīng)濟學都能聊，這次他拿來一堆照片，要拉我搞“詩配畫”：一圖一詩。他從來沒有談到來我這里的目的和需求，但是很奇怪，他從來不提需求，我卻主動為他世界地圖的出版寫了幾篇“鼓與呼”的文章。其實這也是他“郝式哲學”的一部分：“不要解決問題，要使問題不成為問題?！?/p>

“你的新版世界地圖終于被允許正式出版了，這一天的到來用了十幾年，是不是太漫長了？對你是不是不公平？”我說?！安唬稽c兒也不漫長，我太幸運了，哥白尼手摸著散發(fā)著墨香、剛剛出版的《天體運行論》說：‘我終于推動了地球?！缓缶退懒耍疫€活著。”郝曉光說。

官方出版的豎版世界掛圖與橫版世界掛圖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
2013年1月，中國地圖出版社首次出版了豎版世界掛圖（上圖），但實際上還是橫版世界地圖，只不過印在一張豎條的紙上，上下的空白處以表格的形式列出了世界著名地理事物（河流、湖泊、高原、山脈等）的重要數(shù)據(jù)，增加了“世界交通”和“世界地表覆蓋”兩個附圖，而最重要的主圖部分與過去的橫版世界地圖（下圖）比，并未看出有任何變化。整體來看，直觀的變化是掛圖的成品尺寸已由橫版變成了豎版。郝曉光博士的豎版世界地圖是沿著北緯15°把地球儀切開，分成南北兩個半球，這與傳統(tǒng)的橫版世界地圖相比，是真正革命性的變化，因此這才是真正的豎版世界地圖。

2013年1月，中國地圖出版社首次出版了豎版世界掛圖（上圖），但實際上還是橫版世界地圖，只不過印在一張豎條的紙上，上下的空白處以表格的形式列出了世界著名地理事物（河流、湖泊、高原、山脈等）的重要數(shù)據(jù)，增加了“世界交通”和“世界地表覆蓋”兩個附圖，而最重要的主圖部分與過去的橫版世界地圖（下圖）比，并未看出有任何變化。整體來看，直觀的變化是掛圖的成品尺寸已由橫版變成了豎版。郝曉光博士的豎版世界地圖是沿著北緯15°把地球儀切開，分成南北兩個半球，這與傳統(tǒng)的橫版世界地圖相比，是真正革命性的變化，因此這才是真正的豎版世界地圖。

這么多用途的新版世界地圖，

為什么不能出版？

其實紙上的地圖體現(xiàn)的是頭腦中的世界觀。400多年前，中國人還沒有一張像樣的世界地圖，只有對中國與世界關系的想象——中國在世界的中央，四周是大海，海中散布著一些零星的海島，這些海島就是中國人眼中的外國。中國人那時的世界觀就是這樣的。但是到了明朝萬歷十二年（1584年），情況發(fā)生了變化。因為這一年，一位來自意大利的傳教士利瑪竇制作了第一張中文版的世界地圖，名曰《山海輿地全圖》。這張圖中的世界龐然廣大，中國既不在世界中央，看起來也不是很大。由于中國不在世界中央，引起很多朝廷官員的不滿。利瑪竇考慮到這樣對其傳教不利，就經(jīng)過投影的變換，把中國放在了地圖的中央。這就是中國世界地圖的最初版本，直到今天，我們的世界地圖還基本是這個樣子。

民間的豎版中國地圖早就出現(xiàn)了
掛圖系列的中國地圖一直以來都是橫版的，讓人產(chǎn)生錯覺：中國版圖的東西距離更長，中國沒有熱帶區(qū)域（實際上中國最南端已經(jīng)到達接近赤道的熱帶）。產(chǎn)生錯覺的原因是，在橫版中國地圖上，南海諸島蜷縮于右下角的小方格里，作為附圖出現(xiàn)，比例尺只有主圖的1/2。

三沙市的成立，讓一些人看到了橫版中國地圖的誤導作用和局限性，從事南海開發(fā)創(chuàng)意研究工作的傅中星就是其中一位，他提出中國地圖應以豎版代替橫版，并制作出豎版中國全圖掛在自己的辦公室（攝影／黃一冰）。

遺憾的是，這張圖并沒有得到官方認可。直到半年后，豎版中國地圖才由官方出版。從橫到豎，南海諸島終于走出小方塊，與大陸連在了一起。

其實看世界的角度有無數(shù)種，這只是其中一種，就是把太平洋放在中心看世界。在這種世界地圖上，太平洋周邊的世界表達得準確，其他地方則有變形，尤其是環(huán)南北極地區(qū)，變形巨大。

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就是要改變這種狀況。他的世界地圖有4張：一張是東半球版，一張是西半球版。這兩張有許多創(chuàng)新，但還不算革命性的變革，真正有革命性變革的是另外兩張：南半球版和北半球版的世界地圖。如果說傳統(tǒng)的世界地圖是沿著經(jīng)線把一個地球儀切開，再把切開的東西半球表現(xiàn)在一張地圖上，那么郝曉光新版世界地圖的南、北半球版，就是沿著緯線把一個地球儀切開，再把全球分別表現(xiàn)在兩張地圖上。

在北半球版的世界地圖上，全球整個陸地的面積和形狀沒有太大的變形。由于全世界2/3的陸地和4/5的國家都位于北半球，因此這張圖特別適合表現(xiàn)國際航線，比如北京飛美國紐約、芝加哥，飛加拿大多倫多的航線，是經(jīng)過北極上空的，因為這樣飛距離最近。但是這些航線在傳統(tǒng)的世界地圖上無法正確畫出，勉強畫出，也是錯誤的，而這些航線在郝曉光的北半球版世界地圖上，可以正確、直觀地用直線標出。因此國家的民航部門采用了這張圖，即使在它還沒有獲得“準生證”時。

中國在南極大陸建有三個科學考察站，中國的科學考察船在南極地區(qū)也進行了許多科學考察活動，但是在傳統(tǒng)的世界地圖上，這些考察的位置和航線都無法表示出來，郝曉光的南半球版世界地圖卻可以，因為在這張圖上，南半球的南極大陸及周邊地區(qū)變形最小——這張圖被國家海洋局南極科學考察辦采用的原因就在于此。

郝曉光新版世界地圖對中國的意義，在中國軍方北斗衛(wèi)星的北擴計劃中充分展現(xiàn)。在原計劃中，北斗衛(wèi)星覆蓋的范圍在中國的北部終止于國界，在東部則伸入到太平洋。這是傳統(tǒng)世界地圖的世界觀在起作用，以為某國的導彈是穿越太平洋而來。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則告訴我們，某國的導彈要來的話，應該是從北極上空來，因為這距離最近。受郝曉光新版世界地圖影響，北斗衛(wèi)星的覆蓋范圍由太平洋指向了北極。在軍方給郝曉光的一封信中，我看到了“新編《系列世界地圖》以獨特的視角，準確地表達了中國與世界的地理關系……為我國二代衛(wèi)星導航系統(tǒng)研制建設提供了重要參考意見”這樣的字句。

最近傳來消息，瑞典有一家研究所在使用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從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畫出第一張中文版的世界地圖，到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被西方采用，這一個“西方—東方，東方—西方”的輪回，走了400多年；從中國位居世界中央、外國全是島國的中國與世界的關系圖，到東西南北4個版本的新版世界地圖，中國人的世界觀發(fā)生了何等巨大的變化。但有些東西為什么就不能變一變呢？

豎版世界地圖早已被中國科學考察隊采用
郝曉光博士的電腦里有這樣兩張圖片：第26次南極科考“雪龍?zhí)枴钡暮匠搪肪€分別繪制在橫版和豎版世界地圖中。在橫版世界地圖上，南極洲產(chǎn)生了巨大的變形，長城站與中山站之間的距離被過度夸張，南極科考原本是環(huán)南極洲航行，在這張世界地圖上卻將南極洲“排斥”在航線之外。而在豎版世界地圖上，航線被真實地呈現(xiàn)出來，長城站與中山站的地理位置、與其他港口的相對關系清晰明確，南極洲被包含在科考航線之內(nèi)。其實早在2004年，郝曉光的豎版世界地圖就已經(jīng)被第21次南極科考隊采用。攝影／張松

郝曉光讓我想起另一個人

——傅中星，還有他的豎版中國全圖

郝曉光讓我想起另一個人。一天，我的辦公室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叫傅中星，是三亞南中國海開發(fā)創(chuàng)意研究會秘書長。他送我一本書，這本書的全部內(nèi)容都圍繞著一個主題：豎版中國地圖。他在書中先是指出了橫版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圖的種種弊端：把南海諸島切割下來，繪成一個小方塊，放在地圖的右下角，這不是中國的全圖，而是兩部分的拼圖；橫版中國地圖弱化了國民的海洋意識；橫版圖導致國人錯誤的國土認識，以為中國是東西長而不是南北長，其實相反……傅中星自己繪制了他的豎版中國地圖，并印刷了一本全用豎版中國地圖制作的不同專題地圖。

2012年6月，中國政府宣布成立三沙市，傅中星更加堅定了出版豎版中國地圖的意志。三沙市是一個地級市，把一個地級市放到切下來的小方塊里，放在地圖的一角，顯然是不合適的，三沙市的市長和市民也不會答應這種“歧視”。這種壓力引來了中國地圖的變化：一個出版豎版中國地圖的計劃被提到了桌面上。豎版中國地圖的設計和繪制沒有技術上的問題，不需再進行復雜的技術設計和改革，只要政府有關部門決定出版，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

果然，幾個月后，豎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圖出版了，但未提傅中星一個字，盡管傅中星最先提出了豎版中國地圖的思路，也給出了豎版中國地圖的樣本（此前官方出版的一些圖集中出現(xiàn)過豎版圖，但未在專題地圖，也未在面向社會公眾的掛圖中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的發(fā)生，原因可能如此：傅中星的豎版中國地圖在制圖技術上的創(chuàng)新幾乎沒有，只是把橫版的中國地圖擴大，把南海包括進來即可。但傅中星豎版中國地圖的價值在于他深刻地剖析了橫版中國地圖的種種弊端，并為豎版中國地圖的出現(xiàn)拼命地喊與呼。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圖從橫到豎，雖然在技術上不費吹灰之力，只要舉手之勞就可以完成，但是要不是出現(xiàn)了三沙市成立的契機，這一步發(fā)生在官方的地圖部門，比移山填海還難。

豎版中國地圖的出版雖然沒提傅中星一個字，卻給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帶來了生機：既然有了豎版中國地圖，是不是應該有一張豎版世界地圖？這大概是有關機構(gòu)的思路。

歷史由沖破體制束縛的個人創(chuàng)造

豎版中國地圖的出現(xiàn)是由于南海問題的提出和三沙市成立的推動，其實南海問題的提出和三沙市的成立，何嘗不是民間人士推動的結(jié)果呢？1983年，海南島潭門鎮(zhèn)的伍書光船長只身駕駛一艘帆船勇闖南沙群島。在此之前，官方早在上世紀50年代就已禁止?jié)O民去南沙群島，南沙群島那時沒有中國大陸一兵一卒。伍書光回來后，因為違反了禁令，被吊銷了船長執(zhí)照，禁止駕船出海。但伍書光勇闖南沙群島并滿載而歸的行動讓許多船長看到了南沙群島豐富的漁業(yè)資源，他們毅然地沖破不許去南沙的禁令，駕駛著一艘艘帆船去了，后來官方默認，并且官方也去了，最后我們在南沙群島占據(jù)了幾個島礁。

歷史是由沖破體制束縛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有時這種個人是民間的，有時是政府和體制內(nèi)有創(chuàng)造性、敢于沖破條條框框的官員。比如，清代中國在黑龍江流域丟失了100多萬平方公里土地給俄國，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是當時的沙皇俄國出現(xiàn)了一位不守規(guī)矩、沖破官僚體制束縛的官員，這就是俄國當時駐東西伯利亞的總督——穆拉維約夫。本來他上任時，中俄之間劃定邊界的《尼布楚條約》早已簽訂，但是他就想沿著黑龍江走下去，為俄國奪得黑龍江的入?？凇．敃r的陸軍大臣反對，警告他那是中國的領土，“你不要惹麻煩”；財政大臣也反對，不予財政支持。但是這位總督自己籌集資金（出售采金、狩獵、收購皮毛的許可證），并自己組建一支哥薩克軍隊，向黑龍江下游和出?？谶M軍，最后迫使清朝政府簽訂了《璦琿條約》和《北京條約》，把黑龍江以北和烏蘇里江以東的100多萬平方公里土地割讓給了俄國。中國缺少的是這種“穆拉維約夫式”的官員。中國的農(nóng)村改革是安徽小崗村的幾十戶農(nóng)民率先發(fā)起的，他們沖破人民公社的體制束縛，把土地承包給了個人……這些改寫歷史的變革都是由沖破體制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在北半球版世界地圖上，北冰洋的戰(zhàn)略意義一目了然
郝曉光博士制作的新版世界地圖有東、西、南、北半球4個不同版本，大圖中是北極地區(qū)占據(jù)主體位置的北半球版，盡管這張地圖暫未獲得正式出版，但早已在航空航天、科學考察、軍事等領域得到了重要應用。在北半球版世界地圖上可以直觀地描繪出北京經(jīng)北極上空飛往紐約的最短航線，而長久以來，在傳統(tǒng)世界地圖上，北極地區(qū)被切斷，航線無法標注。在郝博士的北半球版和東半球版（與傳統(tǒng)世界地圖大體一致）世界地圖上，能夠清晰地看出北京與紐約之間的北極航線和太平洋航線的長短關系（下圖）。如果把飛機的航線換成導彈飛行路線，就能明白傳統(tǒng)的世界地圖在重大戰(zhàn)略問題上的誤導。北半球版世界地圖表現(xiàn)出了北極被陸地環(huán)繞、被多國包圍的客觀現(xiàn)實，北冰洋的戰(zhàn)略意義一目了然。攝影／張松

在郝博士的北半球版和東半球版（與傳統(tǒng)世界地圖大體一致）世界地圖上，能夠清晰地看出北京與紐約之間的北極航線和太平洋航線的長短關系。如果把飛機的航線換成導彈飛行路線，就能明白傳統(tǒng)的世界地圖在重大戰(zhàn)略問題上的誤導。北半球版世界地圖表現(xiàn)出了北極被陸地環(huán)繞、被多國包圍的客觀現(xiàn)實，北冰洋的戰(zhàn)略意義一目了然。攝影／張松

是什么在阻止地圖的創(chuàng)新？

郝曉光新版世界地圖的經(jīng)歷讓我感慨在中國創(chuàng)新之難，要是他的創(chuàng)新真假難辨、模棱兩可，或者判斷他的創(chuàng)新需要高深的知識，又或者是他的創(chuàng)新傷害某個利益集團、某個人的話，那么，我理解他的路為何如此難。但是擺在面前的是，新版世界地圖的創(chuàng)新之處顯而易見，人人可知，它不僅促進了社會發(fā)展（民航國際航線的正確表示、南極科學考察船航行路線的表示等），而且保護了國家安全（對北斗衛(wèi)星覆蓋范圍北擴的貢獻），這樣一個益處明顯，害處全無，不影響任何部門、任何團體利益的創(chuàng)新，卻需十幾年的奔波，幾百次的北京之行，才能得到承認。這讓我不僅感到困惑，而且對今后民間創(chuàng)新之物的命運倍感憂慮，因為郝曉光的成功是不可復制的、偶然的。民間很難有誰具有郝曉光這樣綜合起來的實力：中科院研究員、博士學位、頑強的意志和毅力、與人打交道的高級情商、永遠樂觀向上的情緒，還有他那套“郝式哲學”……“新版世界地圖的出版經(jīng)歷，換任何人都死定了，不可能成功。”郝曉光這樣說。他與他的世界地圖的故事讓我深思，因為他的經(jīng)歷用利益說、尋租說、作風說等都解釋不了。

郝曉光和傅中星的經(jīng)歷讓我想起“利維坦”這個概念。受盡了無政府狀態(tài)之害的英國哲學家霍布斯，希望有一個強大的無所不能的政府。他出版了一本書《利維坦》，“利維坦”，一個由人工技巧創(chuàng)造出的、像人一樣的東西，這就是霍布斯要造就的國家機構(gòu)：政府?；舨妓沟摹袄S坦”不受任何盟約的約束，而公眾要受約束。即政府有無限的權力，公眾只有服從。“利維坦”最后成了一個變形金剛一樣的怪物：你找他，他不理你；你哭，你喊，他聽不見；你以頭相撞，他像膠泥，把你的頭吸進去；他讓你上天無梯，入地無門……

如果讓馬克思解釋郝曉光和他新版世界地圖出版之難這種現(xiàn)象，我想他會用“異化”這個概念?！爱惢本褪且粋€東西被人出于某種目的制造出來，這個東西發(fā)展壯大以后，反而違背人的初衷，給人制造障礙和麻煩，壓迫人。比如人在河流上建造水庫，是希望天旱時，水庫能供水澆地；天澇時，水庫能蓄水，圈住泛濫的水，減少洪災。但實際上，水庫建成后，它成了一個有自己利益的主體：天旱時，它圈住珍稀的水發(fā)電；天澇時，它怕決堤，放水保自己。這就叫“異化”——水庫的“異化”。科技本來是為了讓人減少勞累，享受更多閑暇，但我們發(fā)現(xiàn)有了電腦、手機等科技產(chǎn)品以后，人更忙碌了，這叫科技的“異化”……任何事物的發(fā)展都可能異化，政府機構(gòu)也是如此。建立政府是為了保護公民的安全和自由，由政府機構(gòu)創(chuàng)造一種讓每個人在不妨礙他人的前提下自由地發(fā)揮才能、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環(huán)境。但政府機構(gòu)也會異化，異化成權力無限擴大，民眾權利則無的“利維坦”。

最后，我要說的是，郝曉光的新版世界地圖是由4張組成的一個系統(tǒng)，現(xiàn)在出版的只是其中一張，而且還將其中一張通用的政區(qū)圖改成了地勢圖。因此，郝曉光前面的路還很長，民間那些有可能走“郝曉光之路”的人，你們要做好準備喲。